第五十六章 (1)
關燈
小
中
大
楓樹樹幹上纏繞的紫藤蘿又開花了。
一串又一串，在明媚的陽光中綻放著生命，火熱又強烈。
在遠離都市的小鎮子上，粗壯的楓樹隨處可見。可是這棵楓樹不僅粗壯而且非常古老，在診所後狹窄的過道處，那蒼老的贛，龜裂的樹皮，風幹的苔蘚，以及比明一肩膀還粗壯的樹幹……
紫藤蘿壓在一根樹枝上，也許是負荷太重了，樹梢下垂著，紫藤蘿的花落在明一的頭頂上，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。
明一伸出手想去碰觸離自己最近的那串花束，一只白色的蝴蝶輕飄飄落在了明一擡起的手上。白色的蝴蝶微微煽動翅膀，遮擋了手掌上殘缺醜陋的傷痕。
明一的眼神發直，不知道是在看蝴蝶還是在看自己的手。
記得剛來這裏的時候，診所的一個護工說：
“我們這裏的這棵老楓樹很有名，已經好幾百年了，甚至有很多客人慕名而來。不僅是因為這顆樹長得很威武，還因為枝幹的形狀很好看，而且連高處都長滿了青苔，越發現的滄桑沈重……”
植物界和人類總是差距甚遠，植物身上扭曲的樹瘤會變做值得欣賞的美景，而人身上的缺憾，則像纏繞在樹幹上的枝蔓，憑借高大的樹木隱藏自己柔弱的本質。越不顯眼越好，越被隱藏越好，否則卑鄙的一面顯露出來就會惹人討厭。
白蝴蝶發現了紫藤蘿的香味，它展開翅膀，離開了明一的手背，翩翩飄舞，在陽光下流下一個小小的影子……
“小林醫生。”有人喊他，是診所的護士。
“今天的派駐醫生來了，需要您幫忙安排工作時間表。”護士說。
明一不太高興的說：“我還以為他們不來了呢，為獨居老人檢查身體可是義務，那些家夥退三堵四，居然拖延到現在才來。”
“呵呵，大城市的人都很忙碌吧。”護士笑著說：“聽說是從東京那邊到大醫院過來的志願者。”
“東京……”明一腳下一頓，問道：“是哪一所醫院的志願者？”
“嗯……好像是叫做山裏紀念醫院吧。”何護士說：“來的那幾位醫生都很帥哦，我們診所的小護士都很興奮呢。”
明一直勾勾的望著地面，臉上若有若無的映上了楓樹的樹蔭，一種不可名狀的哀愁剎那襲上心頭。
“都來了些什麽人呢……”明一的聲音不可以知道有些顫抖。
“我哪裏知道呀，都是些年輕的醫生。”護士邊走邊說，忽然發現身邊的小林醫生不見了，回頭一看，他還僵在原地，開口詢問：“小林醫生，您不過來嗎？”
“……我……時間表在我辦公室的桌子上，你直接去拿就可以了，我不太舒服，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。”名義把辦公室的鑰匙遞給護士。
護士接過鑰匙，擔憂的問：“您還好嗎？要不要找別的醫生看看？”
“不用了，不要緊。” 明一轉身向診所外走去。
明一沒有走出去太遠，事實上他感覺身上的力氣都快被抽幹了。找了一個空曠的小巷子走進去，靠坐在墻角。
腦子裏想起許多事情，特別是三年前……
“……我希望哲也能像一般人那樣結婚生子……”
“……我要把新廣醫療交給哲也繼承，找個女人結婚對他才最好……”
“……哲也是個很固執的人，我恐怕他不會輕易放棄你……”
“……荻野董事長會多給我一成醫院的股份，只要你離開再也不回來，我會給你辦理一份假的死亡證明……”
似乎有許多的人在一齊說話，吵吵嚷嚷，明一頭痛的看向天空，狹窄的巷子上空也一樣狹窄。
腦海中忽而閃過哲也的笑容，那家夥說：“前輩，你比我大，所以你要讓著我，對不對？”
一種淡淡的寂寞情緒滲進明一的心田，他想，我當然會讓著你，無論你想做什麽我都讓著你，可是好像已經再也沒有機會了……
明一在巷子的墻角處躲了許久，深吸一口氣，忽然意識到自己有些傻，派駐醫生的事情是隨機的，就算輪到山裏紀念醫院又怎麽樣，來的都是內科醫生，哲也是不可能來的。
他整理了下心情，走回診所，心想直接去辦公室躲一會兒，那些派駐醫生大約到傍晚就會回去了。自己安慰自己不用太擔心，可是腳步卻不由的變沈重，暗暗嘲笑自己，其實內心是希望見到哲也的吧。
他懊惱的搖搖頭，把這種想法甩出去，他怕自己再也忍受不了，跑回東京見他。可是當初是他自己不告而別的，已經過去了三年，也許哲也早就已經忘了他，開始新的生活了。
然而折回楓樹附近時，一擡頭，卻恰恰看到了那個人，兩人已經近在咫尺，他剛才只顧低頭走路，沒有註意前方。
心霎時‘砰砰’跳了起來，聲音大得好似擂鼓，不敢置信，慌得要命，機會是下意識的躲到了粗壯的楓樹後。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躲，明明都已經被發現了，可還是躲了起來。
哲也剛一走進這座診所就向護士們打聽，是不是有位叫做小林明一的醫生。
護士說：“小林醫生說不太舒服，出去後到現在還沒有回來，看到後面那顆大楓樹了嗎？從那裏的小巷子出去的，大概再過不久就回來來了吧。”
於是哲也就等在那裏，他遠遠地看到低著頭從山路上走來的明一。
那個人看上去瘦了很多，比起在山裏醫院時，身上的銳氣似乎都磨光了，整個人沒什麽精神。一路上都低垂著視線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，連就站正前方的他都沒有發現。直到走到眼前，他一擡頭，睜大了眼睛，滿臉驚慌失措。就在哲也以為他會轉身逃跑時，他卻一閃，躲在了那棵粗壯的楓樹後。
哲也無奈的苦笑，想走過去把他拽出來。
“辰田醫生。”身後忽然有人叫他。
哲也回頭一看，原來是醫院的兩個後輩，山本美津郎和星野聖市。原本來這裏派駐的都是內科醫生，可不知怎麽回事，這次來的都是外科醫生。
兩人的神情都很別扭，其中星野的一張臉黑的像鍋底。
哲也傷腦筋的問他們：“有事嗎？”
山本卻回頭對星野說：“我有事想單獨跟辰田醫生說。”
星野皺著眉頭看了山本半天，一聲不吭，轉身走了。
山本這才走上前來，緊緊張張的說：“前輩，我……上次那件事……我是真心的，我喜歡前輩，請你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。我從進醫生之前就喜歡上前輩了，一直到現在，我真的……”
哲也糾結的看著眼前的表白者，心中懊惱，怎麽偏偏這個時候……
望了望楓樹，後面什麽動靜都沒有。
風拂過山坡，樹葉嘩嘩作響，垂下的紫藤蘿一下下掃過哲也的前額，青年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懷念。
“以前，有個人問我，‘你是因為我喜歡你愁所以才喜歡我嗎？那麽如果有別人喜歡上你，你也會接受嗎？’當時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，把那個人氣了個夠嗆。可即便如此，他也繼續留在我身邊，因為他喜歡我，喜歡到不在意我是不是真心喜歡他，只要留在我身邊就行了。”
“知道他離開我後，我才明白，無論如何都想留在喜歡的人身邊是什麽感覺，一旦離開會有多麽痛苦……”
眼前的後輩抿著嘴唇，似乎很難過。
哲也歉意的對她說：“所以我很抱歉。”
“……沒什麽……不是前輩的錯……”後輩低著頭說。
“時間已經不早了，我們一起回去吧。”哲也尷尬的說，先一步朝診所的方向走去，似乎已經忘記了楓樹後躲著的人。
……
明一覺得自己的雙腿像灌了鉛一樣，無法挪動一步。
哲也剛才的話，縈繞在耳邊。
原來他一直在等他。
心裏酸澀極了，恨不得沖出去抱緊她，自己都做了些什麽？當初為什麽要離開他？自己是傻瓜嗎?
他和哲也之間的關系，才不需要別人來插手，為什麽要為了那些人的話，這樣輕易的離開哲也？
那個家夥一直在等他回去，等了他三年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他站起身來，擦擦眼睛，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。
明一走進診所，心裏緊張極了，不知道見到哲也後該怎麽辦。他要怎麽解釋自己的離開，三年間毫無音信。他在門口來回徘徊，最後終於下定決心去見哲也。
“山裏醫院今天派駐來的醫生？剛才已經坐車離開了，是醫院派來的搭巴士，時間一到就集體回東京了。”護士說。
“怎麽會？全都離開了嗎？有沒有誰留下來沒走！”
明一在診所裏一直帶做到下班，期間大腦一片空白。
明明見了面，還說了那樣的話，為什麽會離開？他究竟在想什麽？
明一渾渾噩噩走在回家的路上，這個路段在晚上有夜市，非常熱鬧。人們吆吆喝喝，吵吵嚷嚷，弄得亂糟糟的。有些喝著小酒的人興高采烈的唱小曲，也有小孩子邊跑邊跳。
著熱鬧襯得明一更加孤寂，他拖著疲憊的步子往前走。
直到停在夜市盡頭的一幢平屋前，這是明一暫住的房屋。屋前有一棵巨大的洋槐樹，枝葉茂盛，機會可以漫過整座房子。夜晚，在巨大樹蔭的籠罩下，房子外面顯得黑洞洞的，有些恐怖。
明一掏出鑰匙準備開門。
就在這時，他忽然被一個人從身後抱住。
鑰匙從指間掉落到地上，發出清脆的碰撞聲。
時間仿佛靜止在了這一刻。
身後是那人熟悉的懷抱和氣息，許久，一點冰涼的水滴落在他的勃頸上，明一仿佛能聽到壓抑的嗚咽……
風兒吹過，槐樹樹葉嘩嘩作響……
——完結——
番外二
哲也洗完澡，走出浴室的時候，房間裏只剩床邊的一盞臺燈還亮著。屋子裏很昏暗，明一沒有洗澡，似乎已經躺在床上睡下了。
這間屋子挺簡陋的，臥室只有一張單人床，明一三年來就一個人住在這裏。
地板上已經鋪好的寢具……
哲也懊惱的抓了抓濕漉漉的頭發，他好容易見到了明一，可是那家夥好像還在逃避他，縮頭烏龜一樣躲在床上裝睡。他很想問這樣躲過今天躲不了明天的方案，真的是解決辦法嗎？
“前輩，你不想跟我談談嗎？”哲也坐在地板上，看著床上背對著，似乎已經睡著了的明一。
床上的人一語不發。
昏暗的燈光下，哲也註意到床上的人縮成一團的樣子，他嘆了口氣，關上了臺燈。
明一一直背對著哲也，說實話他緊張極了，可是他又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哲也。把哲也拉近自己家，讓他去浴室洗澡後，他就躲到了被子裏，把頭一起蒙住，似乎這樣會更安全。
他不知道自己在懼怕什麽，也許因為他們三年沒有聯絡，早已成為了陌生人……
臺燈關上的瞬間，他忽然安心多了，因為今晚不用面對哲也了。
忽然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，接著後背一涼，被子被掀開了，一個人鉆進來，從背後抱住了他。
明一的身體緊緊繃住，一動也不敢動，小小的單人床上，躺著兩個男人，非常擁擠。他能聽到身後的人，沈悶的呼吸聲。
過了許久，他聽到哲也酸澀的聲音，他問他：“前輩，你為什麽這麽對我？”
這句話透著濃濃的委屈，明一不忍，反身回抱住他，用力的擁抱他，親吻他。
哲也迅速回吻，兩人緊緊的擁抱對方親吻對方，彼此汲取體溫，像夏末的蟬一樣聲嘶力竭，唯恐沒有明天。
明一此時什麽都不願意想了，他只想抱著他的哲也，永遠抱著他。
忽然，他的左手被哲也攥住了，黑暗中，哲也的嘴唇貼上了他的手背。
“啊！”明一大叫了一聲，抽出自己的手，氣喘籲籲：“不要！”
哲也卻壓在明一身上，企圖再次抓住明一的手。
明一掙紮，推拒，可是他拿哲也沒有辦法。因為他聽到了哲也的抽泣……
“沒有錯，你應該離開我，再也不要見我，你要這樣懲罰我才對，都是我的錯……”哲也抱著明一的手臂，把臉貼在失去手指的傷痕上。
明一感到手背上濕濕的涼意，他抱緊哲也，擦去他臉上的淚水。
“沒有，不是你的錯。”
“你討厭我，憎恨我，所以你才離開我，所以你這麽對我……”
“不是……”
“你不再喜歡我了嗎？
你討厭我了嗎？”
“我沒有……”
哲也把頭埋在明一胸口，他的身體在輕輕顫抖，壓抑著低低的哭泣聲。
明一感到胸口漸漸被淚水打濕，他懷抱中的人一直哭個不停，像小孩子一樣。
兩人相擁著躺在這張單人床上，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們睡著了……
……
早上哲也醒來的時候，身邊已經沒有人了。
他慌張的跑下床，大叫道：“前輩，前輩！”
沒有人回答他，直到看到客廳餐桌上留下的早餐和一張紙條。
“吃早餐吧，我去診所了。”紙條上寫著。
哲也顧不上什麽早餐，他穿上衣服，匆匆跑去診所。
清晨的空氣很新鮮，陽光也不是那麽照人，楓樹的樹葉在清晨的陽光下顯得有些透明，仿佛能在地上照出翠綠的影子。
診所早上很早就開門了，今天有附近幼稚園的小朋友來體檢。
他們排成長長的一隊，吵吵鬧鬧的，伴隨著偶爾傳來的哭泣聲。
明一坐在診室的凳子上，身邊站著一個拿記錄本的護士，他身前站著許多排隊等候的小朋友。
“來，張開嘴巴，讓醫生看看。”明一盡量擺出一張和藹的臉，可惜怎麽看都像是臉皮抽筋了。
他面前是個調皮的小男孩，閃著大眼睛說：“你也張開嘴巴，讓我看看。”
“醫生要檢查看看你的牙齒，乖乖，張開嘴巴。”明一耐著性子說。
“那我也要看你的牙齒。”小朋友咧嘴一笑。
“我是醫生，你不是醫生，只有醫生才能檢查別人的牙齒。”
“可是以後我也要當醫生，所以我也可以檢查別人的牙齒，反正，你不給我看，我就不給你看。”
明一似乎是掙紮了很久，終於他不顧形象，扒開大嘴，‘啊’了一聲，然後滿臉失落的說：“行了吧，張開嘴讓醫生看看好不好？”
“嗯，你的牙齒有些發黃，應該是沒有好好刷牙的關系吧，真是不愛幹凈的人啊。”小男孩意味深長的搖搖說。
“謝謝你了，醫生我每天都刷牙，趕快張開嘴巴給我看看！”
一邊的護士忍不住笑起來：“小林醫生你溫柔一點啦，不要馬上就原形畢露好不好。”
“啊，醫生你的手怎麽了？為什麽這三根手指看上去怪怪的？”小男孩看到明一手上的義肢，其他小朋友也好奇的圍上來看。
“跟怪獸打架的時候受傷了，後來就變成這樣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醫生騙人。”
“你胡說。”
哲也一直站在門口，看著診室裏明一溫柔的笑容，忽然覺得以後和明一留在這裏也很好。
“咦，你來了？”明一看到了哲也，有些難為情的朝他點了點頭。
“要我幫忙嗎？你這裏好像很忙。”哲也說。
“你不回醫院嗎？”明一問。
“啊，不回去。”哲也說。
很淘氣的那個小男孩看了明一一會兒，笑著說：“醫生，你臉紅了哎。”
“多管閑事！張開嘴給我看看！”
“不要！”
“為什麽不要？”
“就是不要！”
幼稚園的體檢持續了一整天，直到傍晚才空閑下來。
哲也和明一來到診所後的庭院裏散步。
此時夕陽的餘暉謝落，讓周圍的景物都變得柔和了。
“你什麽時候回去東京？”明一問。
“嗯，不回去了。”哲也說。
“你不要這樣子幼稚，我是在跟你說正經的。”明一皺著眉頭說。
“我也是在跟你說正經的。”哲也笑著說。
明一看著眼前的青年，他站在夕陽橘色的光暈中，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，神情溫柔而堅定，放入最初相識時，從未改變。
“我要和你在一起，一直在一起。”青年低聲說，低垂的睫毛在慘淡的謝暉中，仿佛變得透明。
明一望著他，久久，風兒吹過他白色大褂的衣角。
“你是個傻瓜。”明一低下頭，他擡起袖子，擋住眼睛，似乎被陽光刺痛了一般。
青年走過來，輕輕擁抱住他……
番外三
（以下進入小白耽美階段，不適者慎入）
夏末的時候，門口夾了張奇怪的傳單。
是附近旅館街的傳單，宣傳照上是非常暧昧的房間。
哲也看的單目不轉睛，原來那種地方有這麽多花樣啊。
旋轉木馬、搖船、汽車、吊床……
他把這件事告訴明一。
“這些東西早就已經不時興了吧，我記得我上高中那會兒就是這些東西，現在居然還沒變。”明一端著咖啡隨意的說。
“喔——高中那會兒，前輩的體驗還真豐富呢——”哲也坐在茶幾前，一手撐著下巴，一手輕輕敲擊桌面。
明一僵住，幹笑著說：“你不用吧，這麽久之前的醋也吃，再說了你高中時候難道沒有……”
註意到哲也漸漸發黑的臉色，明一意識到了什麽，一臉吃驚的表情：“難道在我之前，你是處男嗎？可是不太像啊，你的技巧是從那兒學的？”
哲也起身把明一壓倒不知道你是我第一個戀人嗎？”
明一顯得更加吃驚：“怎麽會？你長得這麽帥，上學的時候沒有女孩子追求你嗎？”
“給你看看我的照片就知道了。”哲也找出手機，翻了翻，在一張手機拍攝的畢業照上，指著一個戴眼鏡的男人說：“能認出這是我嗎？”
“難怪……”明一無語的說。
“難怪什麽，你應該慶幸才對，否則就輪不到你捷足先登了。”
明一瞇起眼睛，忽然抱住哲也，反身將他壓在地上：“我突然覺得很高興，你是屬於我一個人的，你只屬於我。”
明一閉上眼睛，去親吻哲也的嘴唇，親到了才忽然覺得有些奇怪，睜眼一看，哲也用手擋在前面，自己親到的是哲也的手掌。
“前輩是高興了，可是我不高興了。”哲也搖了搖手裏的旅館傳單。
明一討好的說：“那都是年輕時候的事了，你知道我是同性戀，根本就不喜歡她們，跟她們做那種事只是為了掩飾。”
“那你都是怎麽選擇的呢？她們要求，你就答應嗎？還是只跟長得漂亮的？你們都在什麽樣的旅館做呢？”
明一忽然意識到眼前這家夥別扭了，於是安撫道：“好了，都是過去的事情了，你今天打算怎麽玩，我都隨便你。”
哲也眉頭挑了挑：“真的？那……”
他舉起手裏的宣傳單，正兒八經的說：“去這裏！”
明一滿頭黑線的看著哲也指著的房間——一個心形的紅色大床。
忍了又忍，青筋還是凸起了。
“我們家的床這麽大還不夠你滾的嗎？那種地方的床很不幹凈的！不準去！”
“啊~~~去嘛~~~~你跟別人都去 過，為什麽不跟我去？這家旅館的檔次不錯，不會很臟的，我們就去一次。”哲也說。
“不準去就是不準去！”
兩人在一起已經過了一年多，他們一同買下了一樁頂層高級公寓。屋子裏的裝修是明一決定的，這家夥的品味萬年不變，按照單身男士公寓那種裝逼的風格，除此之外一點情調都沒有。哲也看著傳單上的巨大心形床，一臉羨慕。
“那要麽，我們也去買一張心形床。”哲也再次提議道。
“買回來擺在哪裏啊！”明一抱著胳膊，生氣的說：“萬一你媽媽和妹妹過來，看到我們房間擺這種床，我以後怎麽見人！”
“反正都是用來睡的，形狀有什麽關系，就算我們的床不是心形，她們也知道我們睡在一起。”哲也據理力爭道。
“總之，就是不行！”明一拍板道。
“買嘛~~買嘛~~~我們可以把床藏在客房裏，然後鎖起來不讓人知道。”
“……”明一臉色鐵青。
“不買的話也可以，我們去這家旅館住一夜，就一夜。”
“……”
……
“哇，真是不看不知道，一看嚇一跳，這地方情調真好。”哲也有些興奮的打開霓虹燈和音樂，整個房間的氣氛立即變得朦朧暧昧起來。
“床的對面居然有這麽大一面立體鏡，果然不愧是愛情旅館啊！”哲也讚嘆道。
打開衣櫥，裏面居然掛著幾件制服，哲也不懷好意的看向明一：“你要我試試看**制服嗎？”
“你如果參觀夠了，我們就回家。”明一滿頭黑線的說。
“我們可是來住的，怎麽能說是參觀呢，你先去洗澡，還是我們一塊洗？”哲也興奮的說。
“你這家夥！”
“那我先去洗好了。”
明一嘆了口氣坐在床上說：“我們不要在這種地方做，還是回家去吧，在家裏我讓你隨便做。”
哲也看到明一落寞的神情，有些擔憂的摟住他：“你怎麽了？這麽厭惡這種地方？是覺得不衛生嗎？這裏的床單都是消過毒的，沒關系。”
“不是這種事……”明一看著哲也，忽然低下頭：“我只想在我們家裏做，我們都已經有自己的家了，為什麽來這種隨便的地方。”
哲也無奈的說：“來這裏玩玩而已，跟我們住在普通的旅館裏不是一樣嗎，只是單純為了享受……”
“可我不喜歡跟哲也來這種玩玩的地方，你跟別人是不一樣的，我愛你，不是為了拽洩性欲！”明一忽然大聲說。
明一的表達有些語無倫次，可是哲也卻明白了他生氣的原因。
“嗯，我知道了，我們回家去。”哲也安撫的親了親明一的額頭。
“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奇怪，又不是沒來過這種地方。”明一低著頭說。
“不會，我覺得更想抱你了，我們趕快回家吧。”哲也笑著說。
可是兩人離出門前，哲也忽然說：“對了，你說他們這裏的制服出售嗎？我們可以打包帶回去幾件，我發現一套毛茸茸的貓耳制服好像很適合你呀。”
“……你夠了！”
幾天之後，兩人家的客房大裝修。
杏子來給哲也送東西的時候，擔憂的問：“你們的屋子不是才裝修好嗎？怎麽又要裝修，難道之前的有問題？”
哲也笑著說：“只是改裝一間客房而已，我們原先的那間臥室太單調了，這次我們特意買了……啊！哦！”
明一狠狠的擰了哲也的後背一把，幹笑著對杏子解釋：“沒什麽？上次裝修的時候沒有裝修好，所以讓他們從新做。”
杏子不明所以的離開後，明一揪著哲也的領帶說：“這下你滿意了，以後可要遵守諾言，千萬別讓人進去這間房，不然我讓你好看。”
“是，是，大的改裝已經做完，剩下的我們自己來吧。我買了不少有趣的東西，你要看看嗎？”哲也拖出幾只網購的大紙箱。
“雖然旋轉木馬、海盜船之類的不方便裝修，但是我買到了各種制服和道具哦，你看XX、XXX、XXXX。”
哲也興奮的拿著一個XX說：“我已經等不及要試試看了，這是特意給你買的，我現在只是想一想就要流鼻血了，我們現在就去房間試試看好了。”
壓根沒有註意到明一已經在暴走邊緣了，於是當他仰著燦爛的笑臉看向明一時，只見到烏雲罩頂的暴風雨。
“你這個大變態！把這些東西都給我丟掉！”
……
於是第二天早上，附近幾個家庭主婦湊在垃圾集中處嘀嘀咕咕。
“天啊，這是從哪家扔出來的啊？”
“都是全新的，還沒拆封呢。”
“哎呀呀……”
“哦，辰田醫生，早上好啊。”
“早上好。”
“你的臉怎麽了？”
“不小心摔了一跤。”
“要小心啊。”
“是，以後一定小心……”
番外四
早在半個月之前，明一就告訴哲也，把假期空出來，兩個人一起去溫泉旅館度假。
可是醫院的工作太忙，當哲也坐上車子時，假期已經過去了一半。
“對不起，前輩，實在是太忙了，我根本走不開。”哲也歉疚的說。
“沒什麽，我之前也是外科醫生，知道你忙。”明一開著車子說。
明一在居家附件開了一家小診所，工作相對於哲也來說要輕松很多。
“不過最近你也太忙了，是因為季節變化所以生病的人變多了嗎？”明一問。
“那倒沒有，往常也是這麽過來的，不過今年醫院的高級醫生有些緊張，所以手術安排也多了，你知道自從清水醫生離開之後，我們醫院還沒有人能頂他的空缺。”哲也說。
清水洋次在雅麗生病後不久，就跟雅麗離婚了，後來便離開了山裏醫院。可是在外面的醫院混的並不好，因為經常受到新廣醫療的打壓。
“你不是有兩個資質不錯的學生嗎？其中有個還喜歡你。”明一揶揄的說。
哲也笑道：“他們是挺不錯的，所以我出來度假的時候，他們還在醫院拼命。真想快點到達目的地啊，這麽冷的天氣裏泡溫泉真是種享受。”
可是事情似乎進展的並不順利。
“前面似乎堵車了。”明一說。
時間一分一秒過去，天上的太陽從東邊走到中間，他們的汽車幾乎沒有動過。
哲也摸了摸冰冷的車窗嘆息說：“我難得的假期，難道就要在高速路上度過了嗎？”
“肚子餓不餓，後面有熱咖啡和面包。”明一指了指後座。
“肚子不餓，只是有些無聊，我們來做點有意義的事吧。”哲也湊上去想親吻明一。
明一把哲也的臉推開：“別胡鬧，正開車。”
這時，前面忽然走來一個拿著喇叭的人，高喊道：“有沒有醫生！有沒有醫生！”
明一和哲也對視了下，一起下了車。
“你們是醫生嗎？前面車裏一個小孩子身體不舒服，可是道路大塞車根本出不去。”
“你留在車裏，我過去看看。”哲也對明一說了一句，就急匆匆跟著那個男人走了。
此時，已經過了中午，明一接到哲也的電話，小孩子情況不太妙，他得留在小孩子身邊。明一讓他不必擔心，然後掛斷了電話。
明一呼出一口氣，深情有些失落，原本他計劃了好久，想跟哲也出來度假，放松放松，沒想到不僅時間拖延還遇到了大塞車。
其實就算塞車也沒什麽，只要跟哲也在一起，不管幹什麽都沒關系，只要在一起就行了。因為工作忙的關系，他們每天相處的時間很短，總是匆匆忙忙的。就算 兩個人在車裏待一天，可是能說說話，明一也覺得很高興。
過了中午後，天氣似乎越來越冷了，光線變得陰暗，天空中還飄起小小的雪花。
明一一個人等在車裏，四周都是汽車的喇叭聲，所有的人都等的不耐煩了，據說前方某處有車禍，一時半會兒很難開通。
‘嘀嘀嘀’，手機鈴聲響了。
“小孩情況很不妙，我帶他步行出去，先送醫院，如果車道通開了，你先自己去溫泉旅館吧。”電話那頭哲也的聲音很焦急，還能聽到小孩父母急切的聲音。
“我知道了，你不用管我。”
車子通開的時候，已經下午三點多了。
明一把車子開到高速路的臨時點，哲也站在路口處，瑟瑟發抖。
“抱歉，前輩。”哲也坐進車子。
明一註意到他的襯衫領子有明顯的汗跡，意識到剛才他抱著小孩子大約跑了很久。
“沒什麽，我們現在趕路，還可以在傍晚之前到達溫泉旅館。”明一微笑著說。
“什麽！房間滿了！可是我們是提前預定的啊，為什麽會滿了？”哲也幾乎要靈魂出竅。
溫泉旅館的老板娘歉意的說：“真的很抱歉，夏冬是溫泉旅館的高峰期，我們的客房總是很滿，今天出了點小差錯，所以真的沒辦法，我們可以幫你們聯系附近的旅館，無論如何請您見諒。”
“這也太過分了，我們可是趕了一天的路才到這裏，拜托您幫幫忙。”哲也說。
明一卻忽然打斷道：“算了，沒關系，我們住普通的旅館也可以。”
之後，兩人來到了溫泉旅館幫忙聯系的旅館住下來。
“忙了一整天，卻只能讓前輩住到這種地方來，都是我不好。”哲也抱著明一，不停的責怪自己。
“沒關系，我先洗澡去了。”
哲也看著明一的背影，不確定他是不是不高興了。自己似乎總是不經意的把時間都用到工作上去，然後就會忽略身邊的人，以前的教訓到現在還記不住。早就知道明一很期待這次旅行，半個月前就在提醒自己，到頭來卻弄成這樣……
旅館的暖氣很熱，哲也有些昏昏欲睡，今天他抱著生病的小孩子跑了很久，劇烈的運動使他渾身疲憊……
“哲也，哲也，該你洗澡了，洗完澡再睡覺。”
看到穿著一身白色浴袍的明一站在床邊，哲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睡著了。走進浴室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一串又一串，在明媚的陽光中綻放著生命，火熱又強烈。
在遠離都市的小鎮子上，粗壯的楓樹隨處可見。可是這棵楓樹不僅粗壯而且非常古老，在診所後狹窄的過道處，那蒼老的贛，龜裂的樹皮，風幹的苔蘚，以及比明一肩膀還粗壯的樹幹……
紫藤蘿壓在一根樹枝上，也許是負荷太重了，樹梢下垂著，紫藤蘿的花落在明一的頭頂上，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。
明一伸出手想去碰觸離自己最近的那串花束，一只白色的蝴蝶輕飄飄落在了明一擡起的手上。白色的蝴蝶微微煽動翅膀，遮擋了手掌上殘缺醜陋的傷痕。
明一的眼神發直，不知道是在看蝴蝶還是在看自己的手。
記得剛來這裏的時候，診所的一個護工說：
“我們這裏的這棵老楓樹很有名，已經好幾百年了，甚至有很多客人慕名而來。不僅是因為這顆樹長得很威武，還因為枝幹的形狀很好看，而且連高處都長滿了青苔，越發現的滄桑沈重……”
植物界和人類總是差距甚遠，植物身上扭曲的樹瘤會變做值得欣賞的美景，而人身上的缺憾，則像纏繞在樹幹上的枝蔓，憑借高大的樹木隱藏自己柔弱的本質。越不顯眼越好，越被隱藏越好，否則卑鄙的一面顯露出來就會惹人討厭。
白蝴蝶發現了紫藤蘿的香味，它展開翅膀，離開了明一的手背，翩翩飄舞，在陽光下流下一個小小的影子……
“小林醫生。”有人喊他，是診所的護士。
“今天的派駐醫生來了，需要您幫忙安排工作時間表。”護士說。
明一不太高興的說：“我還以為他們不來了呢，為獨居老人檢查身體可是義務，那些家夥退三堵四，居然拖延到現在才來。”
“呵呵，大城市的人都很忙碌吧。”護士笑著說：“聽說是從東京那邊到大醫院過來的志願者。”
“東京……”明一腳下一頓，問道：“是哪一所醫院的志願者？”
“嗯……好像是叫做山裏紀念醫院吧。”何護士說：“來的那幾位醫生都很帥哦，我們診所的小護士都很興奮呢。”
明一直勾勾的望著地面，臉上若有若無的映上了楓樹的樹蔭，一種不可名狀的哀愁剎那襲上心頭。
“都來了些什麽人呢……”明一的聲音不可以知道有些顫抖。
“我哪裏知道呀，都是些年輕的醫生。”護士邊走邊說，忽然發現身邊的小林醫生不見了，回頭一看，他還僵在原地，開口詢問：“小林醫生，您不過來嗎？”
“……我……時間表在我辦公室的桌子上，你直接去拿就可以了，我不太舒服，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。”名義把辦公室的鑰匙遞給護士。
護士接過鑰匙，擔憂的問：“您還好嗎？要不要找別的醫生看看？”
“不用了，不要緊。” 明一轉身向診所外走去。
明一沒有走出去太遠，事實上他感覺身上的力氣都快被抽幹了。找了一個空曠的小巷子走進去，靠坐在墻角。
腦子裏想起許多事情，特別是三年前……
“……我希望哲也能像一般人那樣結婚生子……”
“……我要把新廣醫療交給哲也繼承，找個女人結婚對他才最好……”
“……哲也是個很固執的人，我恐怕他不會輕易放棄你……”
“……荻野董事長會多給我一成醫院的股份，只要你離開再也不回來，我會給你辦理一份假的死亡證明……”
似乎有許多的人在一齊說話，吵吵嚷嚷，明一頭痛的看向天空，狹窄的巷子上空也一樣狹窄。
腦海中忽而閃過哲也的笑容，那家夥說：“前輩，你比我大，所以你要讓著我，對不對？”
一種淡淡的寂寞情緒滲進明一的心田，他想，我當然會讓著你，無論你想做什麽我都讓著你，可是好像已經再也沒有機會了……
明一在巷子的墻角處躲了許久，深吸一口氣，忽然意識到自己有些傻，派駐醫生的事情是隨機的，就算輪到山裏紀念醫院又怎麽樣，來的都是內科醫生，哲也是不可能來的。
他整理了下心情，走回診所，心想直接去辦公室躲一會兒，那些派駐醫生大約到傍晚就會回去了。自己安慰自己不用太擔心，可是腳步卻不由的變沈重，暗暗嘲笑自己，其實內心是希望見到哲也的吧。
他懊惱的搖搖頭，把這種想法甩出去，他怕自己再也忍受不了，跑回東京見他。可是當初是他自己不告而別的，已經過去了三年，也許哲也早就已經忘了他，開始新的生活了。
然而折回楓樹附近時，一擡頭，卻恰恰看到了那個人，兩人已經近在咫尺，他剛才只顧低頭走路，沒有註意前方。
心霎時‘砰砰’跳了起來，聲音大得好似擂鼓，不敢置信，慌得要命，機會是下意識的躲到了粗壯的楓樹後。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躲，明明都已經被發現了，可還是躲了起來。
哲也剛一走進這座診所就向護士們打聽，是不是有位叫做小林明一的醫生。
護士說：“小林醫生說不太舒服，出去後到現在還沒有回來，看到後面那顆大楓樹了嗎？從那裏的小巷子出去的，大概再過不久就回來來了吧。”
於是哲也就等在那裏，他遠遠地看到低著頭從山路上走來的明一。
那個人看上去瘦了很多，比起在山裏醫院時，身上的銳氣似乎都磨光了，整個人沒什麽精神。一路上都低垂著視線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，連就站正前方的他都沒有發現。直到走到眼前，他一擡頭，睜大了眼睛，滿臉驚慌失措。就在哲也以為他會轉身逃跑時，他卻一閃，躲在了那棵粗壯的楓樹後。
哲也無奈的苦笑，想走過去把他拽出來。
“辰田醫生。”身後忽然有人叫他。
哲也回頭一看，原來是醫院的兩個後輩，山本美津郎和星野聖市。原本來這裏派駐的都是內科醫生，可不知怎麽回事，這次來的都是外科醫生。
兩人的神情都很別扭，其中星野的一張臉黑的像鍋底。
哲也傷腦筋的問他們：“有事嗎？”
山本卻回頭對星野說：“我有事想單獨跟辰田醫生說。”
星野皺著眉頭看了山本半天，一聲不吭，轉身走了。
山本這才走上前來，緊緊張張的說：“前輩，我……上次那件事……我是真心的，我喜歡前輩，請你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。我從進醫生之前就喜歡上前輩了，一直到現在，我真的……”
哲也糾結的看著眼前的表白者，心中懊惱，怎麽偏偏這個時候……
望了望楓樹，後面什麽動靜都沒有。
風拂過山坡，樹葉嘩嘩作響，垂下的紫藤蘿一下下掃過哲也的前額，青年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懷念。
“以前，有個人問我，‘你是因為我喜歡你愁所以才喜歡我嗎？那麽如果有別人喜歡上你，你也會接受嗎？’當時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，把那個人氣了個夠嗆。可即便如此，他也繼續留在我身邊，因為他喜歡我，喜歡到不在意我是不是真心喜歡他，只要留在我身邊就行了。”
“知道他離開我後，我才明白，無論如何都想留在喜歡的人身邊是什麽感覺，一旦離開會有多麽痛苦……”
眼前的後輩抿著嘴唇，似乎很難過。
哲也歉意的對她說：“所以我很抱歉。”
“……沒什麽……不是前輩的錯……”後輩低著頭說。
“時間已經不早了，我們一起回去吧。”哲也尷尬的說，先一步朝診所的方向走去，似乎已經忘記了楓樹後躲著的人。
……
明一覺得自己的雙腿像灌了鉛一樣，無法挪動一步。
哲也剛才的話，縈繞在耳邊。
原來他一直在等他。
心裏酸澀極了，恨不得沖出去抱緊她，自己都做了些什麽？當初為什麽要離開他？自己是傻瓜嗎?
他和哲也之間的關系，才不需要別人來插手，為什麽要為了那些人的話，這樣輕易的離開哲也？
那個家夥一直在等他回去，等了他三年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他站起身來，擦擦眼睛，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。
明一走進診所，心裏緊張極了，不知道見到哲也後該怎麽辦。他要怎麽解釋自己的離開，三年間毫無音信。他在門口來回徘徊，最後終於下定決心去見哲也。
“山裏醫院今天派駐來的醫生？剛才已經坐車離開了，是醫院派來的搭巴士，時間一到就集體回東京了。”護士說。
“怎麽會？全都離開了嗎？有沒有誰留下來沒走！”
明一在診所裏一直帶做到下班，期間大腦一片空白。
明明見了面，還說了那樣的話，為什麽會離開？他究竟在想什麽？
明一渾渾噩噩走在回家的路上，這個路段在晚上有夜市，非常熱鬧。人們吆吆喝喝，吵吵嚷嚷，弄得亂糟糟的。有些喝著小酒的人興高采烈的唱小曲，也有小孩子邊跑邊跳。
著熱鬧襯得明一更加孤寂，他拖著疲憊的步子往前走。
直到停在夜市盡頭的一幢平屋前，這是明一暫住的房屋。屋前有一棵巨大的洋槐樹，枝葉茂盛，機會可以漫過整座房子。夜晚，在巨大樹蔭的籠罩下，房子外面顯得黑洞洞的，有些恐怖。
明一掏出鑰匙準備開門。
就在這時，他忽然被一個人從身後抱住。
鑰匙從指間掉落到地上，發出清脆的碰撞聲。
時間仿佛靜止在了這一刻。
身後是那人熟悉的懷抱和氣息，許久，一點冰涼的水滴落在他的勃頸上，明一仿佛能聽到壓抑的嗚咽……
風兒吹過，槐樹樹葉嘩嘩作響……
——完結——
番外二
哲也洗完澡，走出浴室的時候，房間裏只剩床邊的一盞臺燈還亮著。屋子裏很昏暗，明一沒有洗澡，似乎已經躺在床上睡下了。
這間屋子挺簡陋的，臥室只有一張單人床，明一三年來就一個人住在這裏。
地板上已經鋪好的寢具……
哲也懊惱的抓了抓濕漉漉的頭發，他好容易見到了明一，可是那家夥好像還在逃避他，縮頭烏龜一樣躲在床上裝睡。他很想問這樣躲過今天躲不了明天的方案，真的是解決辦法嗎？
“前輩，你不想跟我談談嗎？”哲也坐在地板上，看著床上背對著，似乎已經睡著了的明一。
床上的人一語不發。
昏暗的燈光下，哲也註意到床上的人縮成一團的樣子，他嘆了口氣，關上了臺燈。
明一一直背對著哲也，說實話他緊張極了，可是他又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哲也。把哲也拉近自己家，讓他去浴室洗澡後，他就躲到了被子裏，把頭一起蒙住，似乎這樣會更安全。
他不知道自己在懼怕什麽，也許因為他們三年沒有聯絡，早已成為了陌生人……
臺燈關上的瞬間，他忽然安心多了，因為今晚不用面對哲也了。
忽然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，接著後背一涼，被子被掀開了，一個人鉆進來，從背後抱住了他。
明一的身體緊緊繃住，一動也不敢動，小小的單人床上，躺著兩個男人，非常擁擠。他能聽到身後的人，沈悶的呼吸聲。
過了許久，他聽到哲也酸澀的聲音，他問他：“前輩，你為什麽這麽對我？”
這句話透著濃濃的委屈，明一不忍，反身回抱住他，用力的擁抱他，親吻他。
哲也迅速回吻，兩人緊緊的擁抱對方親吻對方，彼此汲取體溫，像夏末的蟬一樣聲嘶力竭，唯恐沒有明天。
明一此時什麽都不願意想了，他只想抱著他的哲也，永遠抱著他。
忽然，他的左手被哲也攥住了，黑暗中，哲也的嘴唇貼上了他的手背。
“啊！”明一大叫了一聲，抽出自己的手，氣喘籲籲：“不要！”
哲也卻壓在明一身上，企圖再次抓住明一的手。
明一掙紮，推拒，可是他拿哲也沒有辦法。因為他聽到了哲也的抽泣……
“沒有錯，你應該離開我，再也不要見我，你要這樣懲罰我才對，都是我的錯……”哲也抱著明一的手臂，把臉貼在失去手指的傷痕上。
明一感到手背上濕濕的涼意，他抱緊哲也，擦去他臉上的淚水。
“沒有，不是你的錯。”
“你討厭我，憎恨我，所以你才離開我，所以你這麽對我……”
“不是……”
“你不再喜歡我了嗎？
你討厭我了嗎？”
“我沒有……”
哲也把頭埋在明一胸口，他的身體在輕輕顫抖，壓抑著低低的哭泣聲。
明一感到胸口漸漸被淚水打濕，他懷抱中的人一直哭個不停，像小孩子一樣。
兩人相擁著躺在這張單人床上，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們睡著了……
……
早上哲也醒來的時候，身邊已經沒有人了。
他慌張的跑下床，大叫道：“前輩，前輩！”
沒有人回答他，直到看到客廳餐桌上留下的早餐和一張紙條。
“吃早餐吧，我去診所了。”紙條上寫著。
哲也顧不上什麽早餐，他穿上衣服，匆匆跑去診所。
清晨的空氣很新鮮，陽光也不是那麽照人，楓樹的樹葉在清晨的陽光下顯得有些透明，仿佛能在地上照出翠綠的影子。
診所早上很早就開門了，今天有附近幼稚園的小朋友來體檢。
他們排成長長的一隊，吵吵鬧鬧的，伴隨著偶爾傳來的哭泣聲。
明一坐在診室的凳子上，身邊站著一個拿記錄本的護士，他身前站著許多排隊等候的小朋友。
“來，張開嘴巴，讓醫生看看。”明一盡量擺出一張和藹的臉，可惜怎麽看都像是臉皮抽筋了。
他面前是個調皮的小男孩，閃著大眼睛說：“你也張開嘴巴，讓我看看。”
“醫生要檢查看看你的牙齒，乖乖，張開嘴巴。”明一耐著性子說。
“那我也要看你的牙齒。”小朋友咧嘴一笑。
“我是醫生，你不是醫生，只有醫生才能檢查別人的牙齒。”
“可是以後我也要當醫生，所以我也可以檢查別人的牙齒，反正，你不給我看，我就不給你看。”
明一似乎是掙紮了很久，終於他不顧形象，扒開大嘴，‘啊’了一聲，然後滿臉失落的說：“行了吧，張開嘴讓醫生看看好不好？”
“嗯，你的牙齒有些發黃，應該是沒有好好刷牙的關系吧，真是不愛幹凈的人啊。”小男孩意味深長的搖搖說。
“謝謝你了，醫生我每天都刷牙，趕快張開嘴巴給我看看！”
一邊的護士忍不住笑起來：“小林醫生你溫柔一點啦，不要馬上就原形畢露好不好。”
“啊，醫生你的手怎麽了？為什麽這三根手指看上去怪怪的？”小男孩看到明一手上的義肢，其他小朋友也好奇的圍上來看。
“跟怪獸打架的時候受傷了，後來就變成這樣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醫生騙人。”
“你胡說。”
哲也一直站在門口，看著診室裏明一溫柔的笑容，忽然覺得以後和明一留在這裏也很好。
“咦，你來了？”明一看到了哲也，有些難為情的朝他點了點頭。
“要我幫忙嗎？你這裏好像很忙。”哲也說。
“你不回醫院嗎？”明一問。
“啊，不回去。”哲也說。
很淘氣的那個小男孩看了明一一會兒，笑著說：“醫生，你臉紅了哎。”
“多管閑事！張開嘴給我看看！”
“不要！”
“為什麽不要？”
“就是不要！”
幼稚園的體檢持續了一整天，直到傍晚才空閑下來。
哲也和明一來到診所後的庭院裏散步。
此時夕陽的餘暉謝落，讓周圍的景物都變得柔和了。
“你什麽時候回去東京？”明一問。
“嗯，不回去了。”哲也說。
“你不要這樣子幼稚，我是在跟你說正經的。”明一皺著眉頭說。
“我也是在跟你說正經的。”哲也笑著說。
明一看著眼前的青年，他站在夕陽橘色的光暈中，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，神情溫柔而堅定，放入最初相識時，從未改變。
“我要和你在一起，一直在一起。”青年低聲說，低垂的睫毛在慘淡的謝暉中，仿佛變得透明。
明一望著他，久久，風兒吹過他白色大褂的衣角。
“你是個傻瓜。”明一低下頭，他擡起袖子，擋住眼睛，似乎被陽光刺痛了一般。
青年走過來，輕輕擁抱住他……
番外三
（以下進入小白耽美階段，不適者慎入）
夏末的時候，門口夾了張奇怪的傳單。
是附近旅館街的傳單，宣傳照上是非常暧昧的房間。
哲也看的單目不轉睛，原來那種地方有這麽多花樣啊。
旋轉木馬、搖船、汽車、吊床……
他把這件事告訴明一。
“這些東西早就已經不時興了吧，我記得我上高中那會兒就是這些東西，現在居然還沒變。”明一端著咖啡隨意的說。
“喔——高中那會兒，前輩的體驗還真豐富呢——”哲也坐在茶幾前，一手撐著下巴，一手輕輕敲擊桌面。
明一僵住，幹笑著說：“你不用吧，這麽久之前的醋也吃，再說了你高中時候難道沒有……”
註意到哲也漸漸發黑的臉色，明一意識到了什麽，一臉吃驚的表情：“難道在我之前，你是處男嗎？可是不太像啊，你的技巧是從那兒學的？”
哲也起身把明一壓倒不知道你是我第一個戀人嗎？”
明一顯得更加吃驚：“怎麽會？你長得這麽帥，上學的時候沒有女孩子追求你嗎？”
“給你看看我的照片就知道了。”哲也找出手機，翻了翻，在一張手機拍攝的畢業照上，指著一個戴眼鏡的男人說：“能認出這是我嗎？”
“難怪……”明一無語的說。
“難怪什麽，你應該慶幸才對，否則就輪不到你捷足先登了。”
明一瞇起眼睛，忽然抱住哲也，反身將他壓在地上：“我突然覺得很高興，你是屬於我一個人的，你只屬於我。”
明一閉上眼睛，去親吻哲也的嘴唇，親到了才忽然覺得有些奇怪，睜眼一看，哲也用手擋在前面，自己親到的是哲也的手掌。
“前輩是高興了，可是我不高興了。”哲也搖了搖手裏的旅館傳單。
明一討好的說：“那都是年輕時候的事了，你知道我是同性戀，根本就不喜歡她們，跟她們做那種事只是為了掩飾。”
“那你都是怎麽選擇的呢？她們要求，你就答應嗎？還是只跟長得漂亮的？你們都在什麽樣的旅館做呢？”
明一忽然意識到眼前這家夥別扭了，於是安撫道：“好了，都是過去的事情了，你今天打算怎麽玩，我都隨便你。”
哲也眉頭挑了挑：“真的？那……”
他舉起手裏的宣傳單，正兒八經的說：“去這裏！”
明一滿頭黑線的看著哲也指著的房間——一個心形的紅色大床。
忍了又忍，青筋還是凸起了。
“我們家的床這麽大還不夠你滾的嗎？那種地方的床很不幹凈的！不準去！”
“啊~~~去嘛~~~~你跟別人都去 過，為什麽不跟我去？這家旅館的檔次不錯，不會很臟的，我們就去一次。”哲也說。
“不準去就是不準去！”
兩人在一起已經過了一年多，他們一同買下了一樁頂層高級公寓。屋子裏的裝修是明一決定的，這家夥的品味萬年不變，按照單身男士公寓那種裝逼的風格，除此之外一點情調都沒有。哲也看著傳單上的巨大心形床，一臉羨慕。
“那要麽，我們也去買一張心形床。”哲也再次提議道。
“買回來擺在哪裏啊！”明一抱著胳膊，生氣的說：“萬一你媽媽和妹妹過來，看到我們房間擺這種床，我以後怎麽見人！”
“反正都是用來睡的，形狀有什麽關系，就算我們的床不是心形，她們也知道我們睡在一起。”哲也據理力爭道。
“總之，就是不行！”明一拍板道。
“買嘛~~買嘛~~~我們可以把床藏在客房裏，然後鎖起來不讓人知道。”
“……”明一臉色鐵青。
“不買的話也可以，我們去這家旅館住一夜，就一夜。”
“……”
……
“哇，真是不看不知道，一看嚇一跳，這地方情調真好。”哲也有些興奮的打開霓虹燈和音樂，整個房間的氣氛立即變得朦朧暧昧起來。
“床的對面居然有這麽大一面立體鏡，果然不愧是愛情旅館啊！”哲也讚嘆道。
打開衣櫥，裏面居然掛著幾件制服，哲也不懷好意的看向明一：“你要我試試看**制服嗎？”
“你如果參觀夠了，我們就回家。”明一滿頭黑線的說。
“我們可是來住的，怎麽能說是參觀呢，你先去洗澡，還是我們一塊洗？”哲也興奮的說。
“你這家夥！”
“那我先去洗好了。”
明一嘆了口氣坐在床上說：“我們不要在這種地方做，還是回家去吧，在家裏我讓你隨便做。”
哲也看到明一落寞的神情，有些擔憂的摟住他：“你怎麽了？這麽厭惡這種地方？是覺得不衛生嗎？這裏的床單都是消過毒的，沒關系。”
“不是這種事……”明一看著哲也，忽然低下頭：“我只想在我們家裏做，我們都已經有自己的家了，為什麽來這種隨便的地方。”
哲也無奈的說：“來這裏玩玩而已，跟我們住在普通的旅館裏不是一樣嗎，只是單純為了享受……”
“可我不喜歡跟哲也來這種玩玩的地方，你跟別人是不一樣的，我愛你，不是為了拽洩性欲！”明一忽然大聲說。
明一的表達有些語無倫次，可是哲也卻明白了他生氣的原因。
“嗯，我知道了，我們回家去。”哲也安撫的親了親明一的額頭。
“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奇怪，又不是沒來過這種地方。”明一低著頭說。
“不會，我覺得更想抱你了，我們趕快回家吧。”哲也笑著說。
可是兩人離出門前，哲也忽然說：“對了，你說他們這裏的制服出售嗎？我們可以打包帶回去幾件，我發現一套毛茸茸的貓耳制服好像很適合你呀。”
“……你夠了！”
幾天之後，兩人家的客房大裝修。
杏子來給哲也送東西的時候，擔憂的問：“你們的屋子不是才裝修好嗎？怎麽又要裝修，難道之前的有問題？”
哲也笑著說：“只是改裝一間客房而已，我們原先的那間臥室太單調了，這次我們特意買了……啊！哦！”
明一狠狠的擰了哲也的後背一把，幹笑著對杏子解釋：“沒什麽？上次裝修的時候沒有裝修好，所以讓他們從新做。”
杏子不明所以的離開後，明一揪著哲也的領帶說：“這下你滿意了，以後可要遵守諾言，千萬別讓人進去這間房，不然我讓你好看。”
“是，是，大的改裝已經做完，剩下的我們自己來吧。我買了不少有趣的東西，你要看看嗎？”哲也拖出幾只網購的大紙箱。
“雖然旋轉木馬、海盜船之類的不方便裝修，但是我買到了各種制服和道具哦，你看XX、XXX、XXXX。”
哲也興奮的拿著一個XX說：“我已經等不及要試試看了，這是特意給你買的，我現在只是想一想就要流鼻血了，我們現在就去房間試試看好了。”
壓根沒有註意到明一已經在暴走邊緣了，於是當他仰著燦爛的笑臉看向明一時，只見到烏雲罩頂的暴風雨。
“你這個大變態！把這些東西都給我丟掉！”
……
於是第二天早上，附近幾個家庭主婦湊在垃圾集中處嘀嘀咕咕。
“天啊，這是從哪家扔出來的啊？”
“都是全新的，還沒拆封呢。”
“哎呀呀……”
“哦，辰田醫生，早上好啊。”
“早上好。”
“你的臉怎麽了？”
“不小心摔了一跤。”
“要小心啊。”
“是，以後一定小心……”
番外四
早在半個月之前，明一就告訴哲也，把假期空出來，兩個人一起去溫泉旅館度假。
可是醫院的工作太忙，當哲也坐上車子時，假期已經過去了一半。
“對不起，前輩，實在是太忙了，我根本走不開。”哲也歉疚的說。
“沒什麽，我之前也是外科醫生，知道你忙。”明一開著車子說。
明一在居家附件開了一家小診所，工作相對於哲也來說要輕松很多。
“不過最近你也太忙了，是因為季節變化所以生病的人變多了嗎？”明一問。
“那倒沒有，往常也是這麽過來的，不過今年醫院的高級醫生有些緊張，所以手術安排也多了，你知道自從清水醫生離開之後，我們醫院還沒有人能頂他的空缺。”哲也說。
清水洋次在雅麗生病後不久，就跟雅麗離婚了，後來便離開了山裏醫院。可是在外面的醫院混的並不好，因為經常受到新廣醫療的打壓。
“你不是有兩個資質不錯的學生嗎？其中有個還喜歡你。”明一揶揄的說。
哲也笑道：“他們是挺不錯的，所以我出來度假的時候，他們還在醫院拼命。真想快點到達目的地啊，這麽冷的天氣裏泡溫泉真是種享受。”
可是事情似乎進展的並不順利。
“前面似乎堵車了。”明一說。
時間一分一秒過去，天上的太陽從東邊走到中間，他們的汽車幾乎沒有動過。
哲也摸了摸冰冷的車窗嘆息說：“我難得的假期，難道就要在高速路上度過了嗎？”
“肚子餓不餓，後面有熱咖啡和面包。”明一指了指後座。
“肚子不餓，只是有些無聊，我們來做點有意義的事吧。”哲也湊上去想親吻明一。
明一把哲也的臉推開：“別胡鬧，正開車。”
這時，前面忽然走來一個拿著喇叭的人，高喊道：“有沒有醫生！有沒有醫生！”
明一和哲也對視了下，一起下了車。
“你們是醫生嗎？前面車裏一個小孩子身體不舒服，可是道路大塞車根本出不去。”
“你留在車裏，我過去看看。”哲也對明一說了一句，就急匆匆跟著那個男人走了。
此時，已經過了中午，明一接到哲也的電話，小孩子情況不太妙，他得留在小孩子身邊。明一讓他不必擔心，然後掛斷了電話。
明一呼出一口氣，深情有些失落，原本他計劃了好久，想跟哲也出來度假，放松放松，沒想到不僅時間拖延還遇到了大塞車。
其實就算塞車也沒什麽，只要跟哲也在一起，不管幹什麽都沒關系，只要在一起就行了。因為工作忙的關系，他們每天相處的時間很短，總是匆匆忙忙的。就算 兩個人在車裏待一天，可是能說說話，明一也覺得很高興。
過了中午後，天氣似乎越來越冷了，光線變得陰暗，天空中還飄起小小的雪花。
明一一個人等在車裏，四周都是汽車的喇叭聲，所有的人都等的不耐煩了，據說前方某處有車禍，一時半會兒很難開通。
‘嘀嘀嘀’，手機鈴聲響了。
“小孩情況很不妙，我帶他步行出去，先送醫院，如果車道通開了，你先自己去溫泉旅館吧。”電話那頭哲也的聲音很焦急，還能聽到小孩父母急切的聲音。
“我知道了，你不用管我。”
車子通開的時候，已經下午三點多了。
明一把車子開到高速路的臨時點，哲也站在路口處，瑟瑟發抖。
“抱歉，前輩。”哲也坐進車子。
明一註意到他的襯衫領子有明顯的汗跡，意識到剛才他抱著小孩子大約跑了很久。
“沒什麽，我們現在趕路，還可以在傍晚之前到達溫泉旅館。”明一微笑著說。
“什麽！房間滿了！可是我們是提前預定的啊，為什麽會滿了？”哲也幾乎要靈魂出竅。
溫泉旅館的老板娘歉意的說：“真的很抱歉，夏冬是溫泉旅館的高峰期，我們的客房總是很滿，今天出了點小差錯，所以真的沒辦法，我們可以幫你們聯系附近的旅館，無論如何請您見諒。”
“這也太過分了，我們可是趕了一天的路才到這裏，拜托您幫幫忙。”哲也說。
明一卻忽然打斷道：“算了，沒關系，我們住普通的旅館也可以。”
之後，兩人來到了溫泉旅館幫忙聯系的旅館住下來。
“忙了一整天，卻只能讓前輩住到這種地方來，都是我不好。”哲也抱著明一，不停的責怪自己。
“沒關系，我先洗澡去了。”
哲也看著明一的背影，不確定他是不是不高興了。自己似乎總是不經意的把時間都用到工作上去，然後就會忽略身邊的人，以前的教訓到現在還記不住。早就知道明一很期待這次旅行，半個月前就在提醒自己，到頭來卻弄成這樣……
旅館的暖氣很熱，哲也有些昏昏欲睡，今天他抱著生病的小孩子跑了很久，劇烈的運動使他渾身疲憊……
“哲也，哲也，該你洗澡了，洗完澡再睡覺。”
看到穿著一身白色浴袍的明一站在床邊，哲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睡著了。走進浴室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